“现挤羊奶”背后：信奉“新鲜即营养”与感染“布病”的隐患

日前，西安一名2岁女童言言（化名）被确诊为“布病”（即“布氏杆菌病”），医院认为，这和言言曾饮用现挤羊奶有关。

据当地居民介绍，西安街头的“现挤羊奶”已出现多年。每天都有小贩开面包车或骑三轮摩托车在小区间穿梭，车上驮着两三只羊，羊奶被直接挤入塑料瓶内销售，价格通常是5元一斤。

此外，“现挤羊奶”也在线上售卖，商家的发货地址显示为在内蒙古呼和浩特、广东揭阳、陕西渭南等城市，有商家月销量达500件。

8日，新京报记者从西安市疾控中心获悉，直接饮用现挤牛羊奶确有感染风险，但截至目前，除该幼童外西安市暂无其他感染病例。

西安市场监督管理局食盐及食用农产品监督管理工作人员称，上述事件发生后，市监局已联合市农业农村局下发文件，在全市范围内开展排查，并对养殖的源头环节及市场销售的环节进行严格监管。

2岁女童的确诊病例。视频截图

2岁女童感染“布病”

日前，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收治了一名因“发热4天，皮疹3天”的2岁小患者言言，检查发现，患者布氏菌阳性，确诊为“布病”（即“布氏杆菌病”）。

言言居住在西安临潼区，小区附近常有小贩牵着羊现场挤羊奶售卖。孩子奶奶告诉医护人员，她看到购买的人很多，又听说刚挤出来的羊奶新鲜有营养好消化，就给孩子买了......

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一名儿科医务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，言言刚就诊时已发热多日，期间曾出现一次无热惊厥，抽搐口吐白沫。9月5日，言言已转去西安市儿童医院传染科。

“转院时孩子状态已有好转，也没有再发烧了。”上述医务人员表示，截至目前，他们科室没有收治到其他因喝现挤羊奶感染布病的孩子。

布氏杆菌病是由布鲁杆菌感染引起的一种人畜共患传染病，是我国《传染病防治法》规定的乙类传染病。患病的羊、牛等疫畜是布病的主要传染源，过去常见于牧区。

9月初，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在微信公众号发文称，布鲁氏杆菌可以通过破损的皮肤黏膜、消化道和呼吸道等途径传播。儿童发病早期症状不典型，可能仅有发烧症状，容易被家长忽视。但只要经过系统规范的治疗，绝大多数完全可以治愈。

医院提醒，饮用新鲜羊奶有感染“布病”风险，不要轻易购买走街串巷小商小贩的新鲜羊奶。只有经过专业的巴氏消毒法或超高温灭菌法，才足以有效杀灭奶中的布鲁氏杆菌。

西安街头的“现挤羊奶”。受访者供图

西安街头的“现挤羊奶”

当地居民介绍，西安街头的“现挤羊奶”已出现多年。

在西安临潼区银桥大道，每天都有小贩开面包车或骑三轮摩托车在各个小区间穿梭，小贩多为周边农村养羊的农户，他们车上驮着两三只羊，车的两侧钉着木板，板上有四个大字——“现挤羊奶”。

当地居民齐卫星表示，羊奶的价格一般是5元一斤，有人确定购买后，小贩一只手举着空塑料瓶，另一只手攥住羊的奶头将羊奶挤进瓶子里，然后直接递给顾客。

顾女士是临潼区西沟村居民。她提到，家中老人经常跟着社区的阿姨们购买现挤羊奶，“小贩几乎每天都来，我妈每隔一周都会买一次，她有时还会跟没喝过的人推荐，说娃喝生乳才好呢”。

听信着母羊身上“新鲜”、“纯正”、“有营养”、“无添加”的标签，社区的阿姨互相推荐，顾女士提到，有的居民购买后就直接食用，也有居民会稍微加热或者煮沸后才喝。

言言一事引发关注后，当地街头的“现挤羊奶”没有受到太大影响。齐卫星居住在临潼区山水秦唐小区附近，最近两日，他发现小区门口还是有售卖“现挤羊奶”的小贩。

“还是有很多居民购买，他们觉得新鲜生乳营养最好，很少有人会质疑挤奶人有没有健康证、羊健不健康。” 齐卫星说。

线上店家宣传的“现挤羊奶”。网页截图

线上卖家：现挤现发货

新京报记者搜索多家电商发现，“现挤羊奶”也在线上售卖，商家的发货地址显示为在内蒙古呼和浩特、广东揭阳、陕西渭南等城市，有商家月销量在500件。

商家展示的商品主页中，先是一群山羊正在吃草的视频，下一张图片就是灌满乳白色液体的透明塑料瓶，瓶身没有任何包装标识，图中附字“鲜羊奶、零添加、原汁原味、现挤现发货”。

现挤羊奶因羊的种类、羊奶的处理等在价格上略显差异。以每瓶250毫升来说，现挤山羊奶标价每瓶9.9元，黑山羊奶标价每瓶11.9元，而经过巴氏杀菌的羊奶每瓶也需11.9元。

一位商家提到，他们这边的羊奶是由工人现挤，除了标注有“巴氏杀菌”的羊奶，其他的都没有经过杀菌处理。售卖的羊奶为当天早上挤奶，零下40度冷冻，晚上发货，冷藏运输，承诺48小时内新鲜到货。

买家田欣（化名）经常网购现挤羊奶。据其介绍，她通常是包月购买，因为认同商家“零添加”、“原汁原味”这些广告标语。

田欣表示，她最喜欢的就是羊奶煮开后浓郁的奶香味以及浮起的那层奶皮，“当然奶香味中也会掺杂一些其他的味道，类似于羊的膻味，但这更能证明它的原汁原味，能接受才能享受得了这份营养”。

新京报记者注意到，“煮开饮用”是线上售卖的商家都会标注的，在多家商品的详情页中均写着“食用方法：小火煮到沸腾即可”。一位商家提示称，现挤羊奶虽然新鲜，但由于没有经过任何加工，“还是有细菌残留的，必须煮了喝”。

街头小贩将羊奶挤进塑料瓶中。受访者供图

西安疾控：直接饮用现挤羊奶确有感染风险

9月8日，西安市疾控中心一工作人员向新京报记者表示，直接饮用现挤牛羊奶确有感染风险，但截至目前，除该幼童外西安市暂无其他感染病例。

西安市场监督管理局食盐及食用农产品监督管理工作人员称，上述事件发生后，市监局已联合市农业农村局下发文件，在全市范围内开展排查，并对养殖的源头环节及市场销售的环节进行严格监管。

此外，今年7月31日，西安市疾控中心曾通过官方公号发文称，为了追求所谓的原生态而食用未经灭菌的乳制品甚至生鲜奶，成为了儿童感染“布病”的常见途径。

上述文章提到，研究证实，没有经过加工的生鲜牛羊奶中藏有近100种致病菌，通过牛羊奶传染人类的疾病有结核病、布病、伤寒副伤寒病、大肠菌病、沙门氏菌病等16种之多。

新京报记者查询发现，羊奶的生产过程要参照国家颁布的《乳品质量安全监督管理条例》。条例规定，直接从事挤奶工作的人员应持有效的健康证明。此外，生产的乳制品应当经过巴氏杀菌、高温杀菌、超高温杀菌或者其他有效方式杀菌。

全国多地曾出现相关病例

新京报记者梳理发现，因饮用生乳感染“布病”的情况并非第一次出现，在全国各地都曾出现过相关病例。

2020年，辽宁大连市民张女士和8岁的儿子相继开始持续发烧，到医院检查后，被告知患上了布鲁氏菌症，原来，母子俩一直有喝现挤鲜羊奶的习惯，从而导致细菌感染。

当地媒体在报道中提及，记者在居民区和农贸市场周边，时常会出现拉几只活羊现场挤羊奶售卖的现象，图“新鲜”的人还真不少，他们却没有意识到这里头的健康隐患。

2020年，河北一名6岁女童就因发低烧、出汗、咳嗽等症状入院治疗，最终被确诊为“布病”。疑似是喝了受污染的羊奶所致，因为孩子从小体弱多病，听说羊奶对身体虚弱的孩子有好处，于是从小就给孩子购买羊奶喝。

2020年，福州一对兄弟接连“感冒”、高烧不退，辗转多家医院之后才发现感染了“布病”，主要是因为他们喝了一个多月的现挤羊奶。

今年8月3日，陕西疾控发布了“生奶不能喝”的相关文章，在文中表明近期陕西出现多起因生牛羊奶而引起的布鲁氏菌感染，告诫消费者不要饮用未经检疫的生鲜牛羊奶。

记者 海阳 实习生 薄其雨